事件
“老板，借手机一用。”
刘老刚要把汽车维修店的店门关上，见对面旁边店铺的走廊处一个人影迅速朝他走来，耳听到这样一句像发自机械人的话。
他心知不妙，正想闪身店内，几个马来青少年已站在他面前。他隐约还看到一群马来青少年站在对面阴暗之处，像鬼一样往这里紧盯着，也似乎在防他逃走或忽有其它动作。
刘老通常会在晚上十时就关上店门回家休息，十年如一日。偶有几次有人向他勒索，他都能在不太吃亏的情况下打发对方离开，但这一次形势大为不妙，对方群起而出，一开口就打明要他的手机。
刘老想想对方人多惹不起，自己的手机已是一台老古董，送给他们并不足惜，便把手机从裤袋里掏出来，还说道：“用了请记得还。”
“妈的，还想消遣我！”其中一人大力把他推了一把，刘老站不住脚，脸朝下，刚好看到自己的影子给那几个青少年踩个正着。
“还要借你的摩托车一用！”
这一句，刘老乍听之下如听到魔鬼的声音，震荡的余惧久久不去。
损失一台旧手机还罢了，可他的摩托车就值钱了，心想，无论如何都得保住它。
这是一个住宅商业区的夜晚，大部分商店已休息，街道卸下白天繁忙的工作，准备恢复临睡前的宁静。刘老这时即使高喊救命也无济于事，反而会激怒对方。他知道这群青少年就住在附近，平日喜游荡，骑摩托车不戴头盔，飙车成习，不过却是头一遭向他老人家下手。
“快，把你的摩托车钥匙交出来！”魔鬼的声音直戳进刘老耳膜。
站在暗处紧盯着的那一群同类同时迅速走过来，团团把刘老围拢。
这时，四周围所有生物和非生物都看着刘老在挣扎，目睹他头部连中几下重拳，晕头转向，不知有今日更不知有明日。天空一轮明月照耀，却照不到这黑暗之处，也照不到刘老的伤痕，血液在一大片黑影下是一团黑，流着……
事后，刘老也不知自己如何撑着身子，驾着自己的汽车往医院里求医的。他最能记得的是医生告诉他伤势不轻，伤口缝了几十针，并劝他多休息。从医院颤抖着身子出来，刘老赶紧到警局报案。在警局里，他还须等上一段长时间，在轮到他时，警察只随便问他几句，随便在电脑里记录一下，便打发他回去，叫他在家里等消息。结果左一个月右一个月，几个月过去，消息如巨石沉入大海，用什么先进仪器都捞不起来。那些魔鬼的声音留下的惊吓效果比希斯阁电影还要见效，听说刘老自那一晚起必与恶梦交欢，如胶似漆。
“长官，”一天，刘老来到警局，对着警察说，“我找到我被抢去的摩托车了，它就停放在xx路xx门牌的屋子里……”
刘老从警局走出来，对着头顶发威的老太阳“呸”地吐一口唾沫，唾沫刚好掉在从旁飞掠而过的一辆摩托车上。那个没戴头盔的马来少年骑士稍停，回头恶狠狠地骂了刘老的妈妈一声，虎一般加速飞驰而去……
等，又是等，要等到什么时候？刘老越想越气，一脚飞出，把路旁的塑胶空瓶踢到马路中间。都是垃圾，都是垃圾，口中大骂，脚一伸，又是一个空汽水罐被他大脚踢到警局门口。一眼瞧去，刚好跟刚才负责跟进案件的那个警察的眼神对焦，对方的眼神好像充满粗暴的动作，欲从眼眶里飞出来攫住他一样。他心里忽然来了一股狠劲，摆动身体，面对着对方大大方方地做了一个像鬼一样的脸，“咳吐”一声在地上吐一口浓痰，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……
此后每日，刘老都会在店里对着每一个顾客诉苦，他把自己被打受伤以及被医生缝针后的脸部相片一张一张摆放出来，让人浏览评论。有人劝他不如联络政党开个记者招待会什么的，把事实摆出来让社会上下来评评理，讨回个公道等等，刘老始终不表赞同，因为他不想自己的姓名和样子见报，更不想把事情闹大，他还要在这个地方找生活，得罪那班家伙，难保他们日后不会寻仇，断了他的米粮。刘老认为警察靠不住，一定会帮回自己族人，自己言语不通，怕有理说不清，越说越糊涂，还是憋着那口气，算了吧，死后才来报仇，人是敌不过鬼的。
数个月之后，不是警察那边有了动静，而是事情本身有了动静。
“喂喂，刘老，快去你的店看看！”那天刘老还在睡梦中流下满嘴唾液，就有人叫醒他。他飞快地跟那人到了店门口，见一群人围在店前一棵树旁叽里咕噜地指手画脚。他拨开人群，一眼看到自己失去的摩托车停在树旁，完好无损；树干上却绑着一个人，垂着头，披头散发，像给人麻醉睡着了。刘老蹲下身子，往上一看，这一看可就大大吓了一跳，原来那被绑的人，竟是那晚先下手打他并抢了他摩托车钥匙的马来少年。老天爷真的开眼啦，刘老忍不住大声叫，老天爷帮我报了仇，又把我的车送还给我……刘老朝天空一看，太阳刚刚射出第一道红线，毫不吝啬地分了一些给他。
那天，刘老被叫去警局，几番折腾盘问，警察最后才相信不是他干的。
“那一定是蜘蛛侠、蝙蝠侠或超人干的好事！”警察后来很无奈地对刘老抛下这一句话。
但，在刘老心中，谜团总算解开了。
他回到店里时，看到柜台上躺着一张纸条，上面歪歪斜斜写着：干那事的人是我，我是你的顾客，谢谢你把我的汽车修理得那么好，收费又便宜。谢谢！谢谢！
（写于22-11-2012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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